【专访】卢选成研究员：实验动物安乐死与福利伦理建议

中国实验动物信息网：非常感谢卢老师接受中国实验动物信息网的专访。2019年，由您领衔主译的《动物安乐死指南2013版》（以下简称《指南》）出版，为实施和监督动物安乐死提供技术参考，对提升实验动物福利水平作出重要贡献。您当初是在什么情形下考虑将《指南》进行中文版翻译？

卢选成研究员：感谢主持人对出版翻译该指南的认可。这本书主要是由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从事实验动物科技工作的专业人员以及行业内专业工作者协作翻译完成。为什么要翻译指南，这个问题非常好。

从大的背景来说，当时实验动物安乐死的理念在我国已被逐步认可，相关的法规要求和标准已逐步发布；同时因国际合作的进一步加强，无论是科研项目合作还是发表学术论文，实验动物安乐死都已成为实验动物福利伦理的关键问题。但实际工作中究竟该如何选择和实施安乐死才符合国内和国际要求？这成为实验动物从业人员和科研人员面临的问题。

从我个人来讲，我2003年走出校门就入职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从2012年开始负责实验动物中心的运行管理。我们的生物安全二级动物实验设施软硬件条件水平获得了行业内专家的认可，在实验动物福利伦理方面也严格按照国家和北京市的有关要求执行。但是2013年某一天，我一个同事（刚毕业工作两三年的女孩）在办公室跟我讲，她昨天又“处死”了很多小鼠，晚上失眠了。我告诉她，我们是按照安乐死程序执行的，小鼠们是为了科学献身，不要太有思想负担。

发生这件事后，我更深刻的意识到，严格而科学的实行实验动物安乐死，不但是对生命的敬畏和尊重，同时，也属于职业健康与安全的范畴。之后，我认真阅读了《AVMA Guidelines for the Euthanasia of Animals: 2013 Edition》《美国兽医协会动物安乐死指南》，认为这本书有非常好的参考价值。该指南对动物安乐死方法的选择、原理、实施和注意事项等各个方面都有详细的介绍。

2016年“中英第三届实验动物福利伦理国际论坛”在合肥半汤举办。也正是在这次论坛中，我和庞万勇博士商量，考虑翻译出版《指南》。在庞博士的大力协助下，美国兽医协会无偿将指南的中文版版权授予中国疾控中心。2019年8月，《指南》中文版正式由人民卫生出版社出版发行。

中国实验动物信息网：请您介绍一下当前国内在实验动物安乐死处理方面现状？与欧美等国家相比，存在哪些差距？

卢选成研究员：

（1）目前实验动物安乐死在我国也开始得到重视，近几年发布的多项国标均对实验动物安乐死提出具体要求，包括《实验动物福利伦理审查指南》（GB/T 35892-2018）、《实验动物机构 质量和能力的通用要求》（GB/T 27416-2014）、《实验动物福利伦理审查技术规范》（DB11/T 1734-2020）等。在实验动物机构认可工作中，所有的机构已将实验动物安乐死作为重点工作落实，基本可以按照动物种类、动物年龄及实验要求等，选择适合的方式实施安乐死。国内设备厂商也开始生产实验动物安乐死设备包括二氧化碳安乐死仪等。实验动物安乐死实施推进很快。

（2）与欧美等国家相比，我国在实验动物安乐死的研究和实施发展进程方面，仍存在一定差距。美国、英国、加拿大等国家均有专门针对实验动物安乐死的法规要求、技术指南，对安乐死方法的实施条件、操作细节有更严格的规定和要求，在这方面我国还存在差距。其次，在实验动物安乐死方法的评估、新安乐死方法的研究方面，我国还需进一步加强。该部分涉及动物痛苦水平的评估、可用于安乐死药物或方法的寻找及安乐死设备的研发等内容。最后，实验动物安乐死实施的监督需进一步加强，包括机构内部兽医的监督、IACUC的监督及实验动物管理或认可机构的检查。

中国实验动物信息网：《动物安乐死指南2013版》全面介绍了动物安乐死概念、安乐死方法及实施技术等，对实验动物安乐死方面介绍了哪些内容？对我国实验动物安乐死处理有什么启发和指导作用？ 

卢选成研究员：

（1）《动物安乐死指南（2013版）》介绍了实验动物安乐死与其他用途动物安乐死的不同，如除人道方面的考虑外还需考虑到研究的目的，即安乐死方法是否会影响研究结果等。正文部分按照实验动物的种类不同，分别介绍安乐死的方法，具体方法是又按照可接受的方法、条件性接受方法和不可接受方法的分类介绍。除了我们常用的啮齿类动物之外，还介绍了试验用农场动物、狗、猫、雪貂、非人灵长类、兔及水生动物、两栖动物和爬行动物的安乐死。后面这些动物也是我国没有充分重视、但也会用到的实验动物。

（2）《动物安乐死指南（2013版）》对我国实验动物安乐死的启发和指导作用在于：首先，国际上实验动物安乐死的理念为安乐死的关键时间范围是从动物有意识到失去意识阶段，安乐死的目的就是这段时间尽量短且对动物造成的痛苦小。原则上经历较长时间但痛苦小的死亡方式比快速但更痛苦的死亡方式更人道。其次，应强化每种安乐死方法都有实施要求及优缺点。在一定条件满足的前提下，是安乐死。安乐死过程中以下环节都会造成动物的痛苦，抓取、保定、运输、安乐死环境（陌生环境）人员操作水平、安乐死方法本身等。故安乐死以减轻动物痛苦为原则，与此相关的所有环节都包括在内。安乐死不是简单使用哪种方法的问题，而需要由兽医、研究人员和实验操作人员共同制定安乐死计划，安乐死设备和条件符合要求，由经过培训的有经验的人员操作的全过程。

中国实验动物信息网：请针对不同实验的动物安乐死处理方法有什么不同？需要关注哪些生物安全问题？ 

卢选成研究员：

（1）以下因素都会影响安乐死处理的方法：首先动物物种，如啮齿类动物、兔、猫、犬、禽类、非人灵长类和鱼类等；其次，动物所处的生长发育阶段，如胎儿期、幼崽期或成年期等；再次针对不同实验目的（实验的要求），安乐死方法不同，如前所述安乐死方法会导致新陈代谢和组织学变化，如采用二氧化碳吸入进行安乐死会提高血清中钾的浓度；最后针对感染性实验和非感染性实验，安乐死方法也不同。《指南》也指出为保障人员和动物的安全和健康，在传染病研究中使用的动物可能需要特殊的处理。

（2）安乐死中需关注的生物安全问题有动物抓咬伤、排泄物或分泌物产生的气溶胶、实施安乐死的环境及设备的消毒处理，废气、废物、废水的排放和处理，以及动物尸体处理。具体可参考团标《实验动物 动物实验生物安全通用要求》（T/calas7-2017）和《实验动物 动物实验生物安全通用要求》实施指南。

中国实验动物信息网：安乐死是非常重要的动物福利指标，具体来说，实验动物安乐死涉及的福利指标包括哪些？我国目前出台了哪些与动物福利伦理相关的指导政策或标准？实验动物安乐死对提升动物福利伦理水平表现在哪些方面？

卢选成研究员：

（1）实验动物安乐死涉及的福利指标包括以下几类：动物行为研究，包括厌恶感实验、喜好实验等；神经系统研究，包括监测动物脑电图（EEG）和脑皮层电图 (ECoG)；观察动物身体反射，如强直-阵挛发作等；检测动物生理学指标，包括动物心率、血压和皮质醇水平等。

（2）目前我国出台的动物福利伦理相关的指导政策和标准有：《关于善待实验动物的指导性意见》（国科发财字〔2006〕398号）、、《实验动物福利伦理审查指南》（GB/T 35892-2018）、《实验动物机构 质量和能力的通用要求》（GB/T 27416-2014）、《实验动物福利伦理审查技术规范》（DB11/T 1734-2020）、《动物实验人道终点评审指南》（RB/T 173-2018）、《实验动物安乐死评审指南》（待发布）、《实验动物运输通用规范》（待发布）。

（3）实验动物安乐死是实验动物福利伦理的重要组成部分。减轻或避免动物在死亡阶段的疼痛和痛苦，本身就是动物福利伦理水平的重大提升。

以上采访内容来源：中国实验动物信息网

（http://www.lascn.net/Category_2609/Index.aspx）